沈依依低頭望了眼譚頌，他還把譚頌帶進來，不僅僅是只想跟她說這些話吧。

“你進來做什麽？”沈依依問道。

“我？”楊業和捂著眼笑，突然挪開手，血紅看不到眼仁的雙眼駭得沈依依腿軟，“我是來找人算賬的，有人搶了我的人！”

“你的人？”沈依依疑惑，隨即明白過來，“宜雪！”

進來的只有她和梁宜雪兩個人，楊業和說的不是她，剩下的就是梁宜雪了。

但是，梁宜雪什麽時候成了他的人？

他不是覺得好玩才故意氣宜雪的——

沈依依不能明白楊業和是什麽意思，重色輕友的某人現在才想起來，跟她一起被抓進來的梁宜雪，沒有出現。

明明是一起進來的，楊業和都在，宜雪怎麽會沒在？

楊業和睜著血紅的眼，四周裏仔細望去，被他敲暈了的譚頌終於醒過來，看見蔚藍的天空和綿延的黃沙：“進來了？”

譚頌也知道？沈依依已經沒有驚訝，只有疑惑，他們進來做什麽？楊業和說他進來是為了梁宜雪，她也勉強信了，譚頌進來做什麽？他一個凡人進來能做什麽？

楊業和回頭，眼裏恢覆了正常的黑白色：“多謝你幫忙，已經進來了。”

什麽？沈依依糊塗了，進這裏楊業和還需要譚頌幫忙？

譚頌皺眉，在沈依依疑惑的神情裏把她擋在身後：“你已經進來，是不是該送我們出去了？”

“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。”楊業和一笑，聽著像是要食言，譚頌眉頭一皺，只見楊業和無奈的攤手，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無奈，“可是現在我也出不去了啊。”

“楊業和！”

“鏡女已經消失很多年了，沒想到她竟然在這個小地方溝通了人間。”楊業和對譚頌的憤怒毫不在意，反倒對沈依依笑了，“神不管人間，可想過鏡女會重現？”
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沈依依不解，這個家夥是不是活得太久，腦子有問題？

楊業和搖頭，擡腳朝一個方向走去：“你們是跟我走，還是自己找出路？”

沈依依猶豫，譚頌已經拉著她跟上去。

沈依依皺眉，想要掙脫他的手，她不想跟楊業和一路，總覺得他就是個瘋子，但譚頌醒來後他好像就正常了。

這個念頭把沈依依嚇住了，也忘了掙紮，為什麽譚頌醒過來他就正常了？

譚頌只覺得她掙了掙手，就沒動了，心下松了口氣，用力把她拉到身邊，低聲道：“依依，對不起。”

……

沈依依無措的看著他，譚頌會對她生氣發火會罵她，卻從來沒說過對不起，總是她在說，是她對不起他，就算他做的再過分，也是她對不起他。

“出去以後我再告訴你經過，現在我們跟緊他。”譚頌握緊手。

沈依依楞楞的點頭，譚頌會跟她說什麽？

這時，突兀的大風吹過，看似無邊的黃沙漫卷，撲在臉上生疼，譚頌急忙回身把沈依依護在懷裏：“別怕別怕，很快就會過去。”

大風狂怒，貼著耳邊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麽，沈依依垂眼，想著楊業和說的，神不管人間，可想過鏡女會重現。

鏡女在很久以前就存在？但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聽說過任何關於鏡女的傳說，三百年裏，她踏足人間各處，關於鏡子的傳說聽過無數，從來沒有鏡女。

岐山眾神時常無聊，酷愛什麽茶會，三五個喝茶閑聊玩葉子戲，姌若常帶她去旁觀，卻也從沒聽說過什麽鏡女。

難道像楊業和說的，神忌憚鏡女，還是因為別的原因，連提都不願意提起。

沈依依想不明白，一個躲在鏡子裏作怪的女人，就算能在鏡中化成世界又怎麽樣，又離不開鏡子。

不能離開，說明本事還不夠。

風聲很快消失，黃沙不見，取而代之是富麗堂皇的高大宮殿。

譚頌放開沈依依，看見站在不遠處的楊業和，很是警惕的把沈依依藏在身後。

楊業和不屑的哼了聲，轉頭就往外面走，譚頌急忙拉著沈依依跟上去。

宮殿外面是巨大的廣場，另一頭的門墻處於天際，幾乎連成線，但是諾大的宮殿，竟然一個人都沒有，難道是鏡女的能力真的不夠？

想想也對，外面的靈氣那麽少，這些年都沒有成妖成精的，更沒有人能摸到成仙的廟門。

“鏡女不是不能化出生命。”走前頭的楊業和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，呵呵一笑像是在嘲笑她的無知，“鏡女不需要虛假的生命。”

“那她需要什麽？”譚頌問道。

“她需要真實，真實的靈魂，真實的血肉，還有血液的溫暖。”楊業和一副自己是百科全書的表情，可惜背對著兩人，誰也看不到。

“鏡女有將近一千年沒有出現，這朵鏡中花早已經枯萎，阿雪應該是她溝通人間之後，抓進來的第一個人。”楊業和說到這裏笑了，“所以她還活著，鏡女需要用她去引更多的人來。”

身後的兩人齊齊心寒，沈依依想起接到的電話，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，到底忽略了什麽？

楊業和望著空寂的世界皺眉，梁宜雪回家的第二天晚上，他感覺到梁宜雪的氣息消失了，直到天亮才再次出現。

沈依依說梁宜雪大半夜打電話邀請她來峨縣，還說準備在峨縣引那個人出現，他就覺得不對勁，如果梁宜雪真的大半夜好生生的給沈依依打電話，那梁宜雪的氣息怎麽會消失？

尋常地方怎麽可能隔絕他的神感。

楊業和跟著沈依依來了峨縣，那個紙人是他做的，他知道只要譚頌在，沈依依就絕不會引那個人來，他只需要一點兒時間找到梁宜雪，卻忘了紙沒有過膠，不防水，被沈依依的汗沾著就現形了，更沒想到譚頌竟然真的會跟來。

他沒有說謊，他的確不會這種低級法術，不然怎會連要做防水都不知道。

到了這裏，聽梁宜雪提起鏡女，又偷窺到梁宜雪祈願鏡女的過程，楊業和才知道自己惹上了個多麽棘手的人物。

鏡女，在他現有的記憶裏，都是傳說。

傳說昆侖之上有天女名寧，在昆侖即將離去時，為仙人前往山麓尋找某種重要的東西，錯過了昆侖的時間。

仙人有感於愧，便拋下寶鏡，化成無數明鏡投入人間，倒影出無數的人間景貌，以供天女寧長眠，等到下一個紀元來臨。

昆侖上能被稱作天女的，楊業和自認不如，至少已經習慣做凡人的他對上天女沒有絲毫把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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